在邱橙哭著說出話的那一秒, 睡夢中的程知就瞬間醒了。

因為她們晚上喝的有點多，睡過去的時候誰也沒關燈。

此時臥室裏的燈還亮著，明晃晃的。

程知迷迷瞪瞪地坐起來，眼睛不太能睜開地輕瞇著張望。

然後她就看到, 邱橙背靠著床, 抱膝坐在地板上, 正在壓抑地哭。

程知的神志登時清明不少。

她立刻下床來到邱橙身邊, 語氣心疼地輕喊：“橙子？”

她的話音還未落, 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程知起身, 快步走出臥室。

在開門前她從顯示屏上看到了門外站著的人，是秋程。

程知這才肯開門。

秋程還拿著手機, 保持著接電話的動作。

他踏進來後就四處尋找邱橙的身影，程知告訴他：“在臥室。”

秋程立刻邁著大步往她的臥室走。

到她臥室門口時, 秋程看到了她，腳步微微頓住。

她就坐在地板上，緊緊地抱著自己，縮在床邊，正在哭。

好像被無盡的絕望給包圍住了。

他慢慢朝她走近，最後在她面前蹲下來。

秋程隨手把手機放到了旁邊的地上。

他擡手輕輕地撥開她散亂的長發, 將她的發絲攏到耳後，讓她的臉露出來。

跟著秋程折回來的程知壓低聲音對他說：“你陪著她吧，我先回了。”

等程知離開，秋程才開口，低聲溫柔地喚她：“小橙子。”

邱橙還保持著打電話的姿勢。

聽筒裏突然傳來她記憶中熟悉的嗓音, 聽到他在喚她“小橙子”, 她忽而淚如泉湧。

秋程擡手給她擦拭眼淚, 聽到她斷斷續續地哽咽道：“我只想……只是想、喘口氣, 為什麽……為什麽這麽難？”

秋程抿緊嘴唇，心臟像在被人用刀剜。

血淋淋的疼。

她還在跟手機那端的他說話，語氣特別難受：“我快喘不過氣了……”

秋程沒等她說完，捏住她的下巴輕擡起來，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他在吻她的時候，將自己的氣息一點點輸給她。

讓她不至於太缺氧而呼吸不暢。

邱橙手中的手機滑落，掉在了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她睜著眼睛，目光茫然到根本沒有焦距，眼淚就這麽從眼角簌簌滑落。

秋程知道她說的喘不過氣不是這個意思。

他知道的。

“小橙子，”秋程把她摁進懷裏抱緊，低喃說：“我們去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生活吧。”

離開這裏，離開你母親，忘掉那些讓你難過的回憶。

忘不掉也沒關系。

我帶你去做所有能讓你開心快樂的事。

然後用新的記憶，去覆蓋那些你不願意想起的往事。

邱橙沒說話，只乖乖被他抱著，在他懷裏疲憊地閉上了眼。

沒多久，她就在他懷裏睡熟。

秋程卻因為她醉酒後的這番折騰，一夜沒有睡。

他抱起她，把人放到床上，就這樣坐在床邊守了她整晚。

邱橙隔天醒來時，已經是上午九點多。

她在床上翻了個身，又懶懶地閉上了眸子。

不過大腦已經開始啟動運行，邱橙也因此想起來，她昨晚做了個夢，夢到自己在國外時給秋程打了電話。

邱橙心中暗嘆居然夢到了真實發生過的事。

其實在出國一年後的某個晚上，她的的確確給他打了通電話。

但等他接起來，她沒有說任何話，他也是。

那通電話只維持了不到10秒鐘，她就掛斷了。

躺在床上的邱橙又翻了個身。

她緩緩睜開眼，還在回憶著昨晚的夢境。

跟現實不同的是，昨晚的夢裏，她在給他打電話時說話了。

而且這個夢好沒邏輯好混亂，竟然直接讓他來到了她身邊，他們還……接吻了。

邱橙嚴重懷疑自己心底深處在為小鎮上那個沒能實現的吻而惋惜。

她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忽然察覺不對。

程知呢？

程知不應該就睡在自己身邊嗎？

難道已經起床去客廳了？

正想著，臥室外就傳來了細微的聲響。

邱橙下床，光腳走了出去。

須臾，她望著已經準備好早飯的男人，倏的停在了客廳，身體也變得僵硬。

邱橙很懵地訥訥問：“你怎麽在……”我家？

“知知呢？”

秋程神色柔和地望著她，話語溫醇道：“她昨晚就走了。”

邱橙的大腦在看到他的那一剎那就已經飛快地轉動起來。

可是她思來想去，也只有一種合理的解釋——她以為的“夢”，並不是夢，而是真的發生了的既定事實。

邱橙梗著脖子機械地轉過身，佯裝鎮定地快步回了臥室。

一關上門，她就立刻跑到床邊拿起手機，打開了最近通話列表。

最新的一通電話是她撥出去的。

號碼是……他原來的那個號。

而且還被接了？！

邱橙捧著手機咬緊嘴唇，腦子混亂不堪。

所以她昨晚都……做了什麽啊？

邱橙正在懊惱尷尬，房門就被敲響。

秋程低沈溫和的嗓音隔著門板傳過來：“橙子，早飯做好了，你出來吃點。”

邱橙不知道要怎麽面對他，有些慌亂地說：“我一會兒再吃。”

然後又道：“你先回去吧。”

說完這句，邱橙忽然覺得自己不僅無情還很渣，只好盡可能地補救：“你吃完就回家吧。”

秋程：“……”

“昨晚……”

他剛開口，邱橙就迅速地搶話：“昨晚是我喝醉失態了。”

“對不起我現在腦子很亂，”邱橙輕聲請求：“能不能讓我自己待會兒？”

門外格外安靜，秋程沒有走開。

他沈默了片刻後，低聲答應：“好。”

隨即，有腳步聲響起。

直到家門被關上，邱橙才倏然松了一口氣。

手機上有程知早上發來的微信。

程知：【橙子，你好些了嗎？】

程知：【跟秋程怎麽樣了？】

程知：【經過昨晚，你倆的關系是不是有了質的發展？】

邱橙咬住唇，猶豫了半天，最終只回答了程知第一條微信：【我還好。】

國慶假期結束後，邱橙報了駕校，開始著手考駕駛證。

至於工作當年，因為月底有個時裝秀，所以邱橙平常除去要正常拍攝，還要為即將到來的時裝秀做各種準備。

那天過後邱橙就在躲秋程。

而現在，她的工作安排又比較滿，就算難得有閑暇時間，也都被她用來分給考駕照了。

所以邱橙倒也沒跟他有太多交集。

但月中有次戶外拍攝，地點就在沈大的那片楓樹林。

不知道為什麽，邱橙直覺到時候她會跟他正面遇上。

這次的戶外拍攝是三個模特一起。

除了邱橙和另一個女孩子，還有把她視為眼中釘的唐雲清。

偏偏很不巧的，拍攝當日，邱橙早上一起床就意識到自己在發燒。

她在出門前吃了頓退燒藥，然後就由唐然陪同一起坐車去了沈大。

今天要拍的風格是青春氣息濃郁的女學生。

服裝組準備了好幾套學生制服。

有高中的藍白色校服、韓版學院風格的制服、日本水手服，甚至民國時期的學生裝。

邱橙換好衣服過去的時候，唐雲清正在被化妝師上妝。

她瞥眼看到邱橙，陰陽怪氣地說：“某個人啊，除了僅幾分姿色，什麽都沒有，所以就只能用這點姿色去勾引別人的男朋友，搶本來屬於別人的資源，不知廉恥。”

唐雲清本來就嫉妒邱橙姣姣出眾的相貌，後來又發現晉奕澍之所以甩掉她是因為看上了邱橙，而那個本來要她上臺的時裝秀也被替換成了邱橙，她因此就更記恨邱橙。

現在沒了晉奕澍撐腰，唐雲清拍攝時超級配合，也不再囂張跋扈各種作妖。

但她再收斂本分，遇到邱橙還是忍不住要損兩句心裏才會舒坦。

邱橙因為發燒，頭重腳輕渾身不舒服，但她的思維還很清晰，神智也很清醒。

正路過的她聽到唐雲清的話，嘴角露出一抹淡笑，很自然地接話說：“但某個人連這幾分勾引人的姿色都沒有，只能眼紅嫉妒。”

唐雲清被戳中痛處，狠狠瞪了邱橙一眼。

邱橙沒理會，反倒是跟在邱橙旁邊的唐然很護短地幫邱橙瞪了回去。

邱橙徑直去了旁邊，她坐到長椅上，剛要閉眼瞇會兒，另一個跟她和唐雲清一起拍攝的姑娘蔣璃就湊了過來。

“橙子姐，”蔣璃將手中的一杯咖啡遞給邱橙，笑語盈盈道：“請你喝咖啡。”

邱橙並不認識蔣璃，而且此時她身體正不舒服，就微微笑著客氣地婉拒說：“謝謝，心領了，你自己喝……”

蔣璃卻把咖啡直接塞到了邱橙的手中，笑道：“我還有一杯呢，不喝就捧著暖暖手吧。”

邱橙嘴角輕牽，強撐著精神道了句謝，也象征性地抿了口咖啡。

過了會兒，拍攝正式開始。

唐雲清時不時就陰陽怪氣邱橙一句，但沒有人理她。

蔣璃總圍繞著邱橙嘰嘰喳喳，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邱橙直覺蔣璃對她熱情的過於突兀，但她沒精力也沒興趣去想這裏面的彎彎繞繞。

邱橙只想趕緊拍攝結束，她好回去休息。

臨近中午，拍攝暫停。

需要她們去換藍白色校服，一會兒拍女高中生的部分。

邱橙在唐然的陪同下換上高中校服，然後按照妝發師的要求，自己隨手紮了個高馬尾。

這樣一打扮，她看起來格外清純性感。

同樣換好衣服的蔣璃穿著寬松的藍白色校服跑到邱橙面前，她開心地說：“橙子姐，我能跟你拍張照片嗎？”

邱橙點了點頭。

她配合著蔣璃拍了幾張照片。

這一幕被上完課後趕過來的秋程看到，男人深邃的眼眸不自覺地沈了沈。

拍照就拍照，挨小橙子這麽近做什麽。秋程很不悅地想。

他的心裏酸酸澀澀的，都要醋死了。

邱橙拍完和蔣璃的合照就回到了長椅那邊，坐下來舒了口氣。

因為她正在拍攝，秋程無法靠近，只能在外側望著和自己有點距離的她。

十月中旬的楓樹林還沒紅到如火一般。

但金黃色中點綴著初紅的楓樹林也格外漂亮。

她就坐在那個長椅上，低垂著頭輕閉眼眸小憩。

有片落葉打著旋地緩緩往下飄落。

隨即悠悠然地掉在了她的腿上。

邱橙輕掀起沈沈發燙的眼皮，看到腿上的由金色向紅色漸變的楓葉，神情微怔忡住。

她捏起這片楓葉來，目光裏的焦距變得悠遠，像是想起了什麽往事。

現場的工作人員揚聲喊著，下一組就要拍攝了。

知道她在發燒的唐然看到邱橙臉色通紅，有點擔心地問：“橙子姐，要不我去跟他們交涉一下，再找時間繼續拍吧？”

邱橙搖了搖頭，淡笑道：“不用。”

“就剩最後一組了。”她說著就起身，想過去拍攝，結果剛站起來，邱橙就又突然倒回了長椅，有片刻的不省人事。

唐然大驚失色地喊：“橙子姐！橙子姐？！”

現場的工作人員註意到這邊的情況，立刻跑到邱橙旁邊。

“怎麽了這是？”

“怎麽突然暈倒了？”

一群人著急到七嘴八舌地你一句我一句。

唐然心急如焚：“橙子姐今天發燒，一直在強撐著帶病工作。”

“你們別楞著啊，快送橙子姐去醫院！”唐然急的都快要哭。

就在大家打算讓一個力氣比較大的男性工作人員把邱橙背起來送到車上去時，有道聲音冷沈地響起：“別碰她！”

唐然登時扭臉，看到了秋程。

他已經來到了靠坐在長椅上的邱橙面前。

唐然像見到了救星，差點喜極而泣，嗓音微哽地喊：“姐夫！姐夫你快帶橙子姐去看醫生，她發高燒，已經撐了一上午了。”

秋程沒說話，他抿直薄唇，直接彎腰把邱橙打橫抱了起來。

邱橙只暈眩了片刻。

短短的一兩分鐘過去後，她的意識重新歸攏。

邱橙努力睜開眼時，發覺自己正在被人抱起來。

她本想掙紮著下去，可下一秒，她就看清了近在咫尺的這張臉。

邱橙微楞住，沒掙紮也沒說話，就這麽被他抱著離開了拍攝現場。

因為發高燒，邱橙整個人都昏昏沈沈的，此時已經難受到連話都不願意說。

她被他抱上車後就閉上了眼，意識始終朦朦朧朧的。

後來她睡了過去，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秋程在路上就給陳周良打了電話。

到醫院後，邱橙被安排進病房，陳周良給她掛上點滴，然後和秋程在走廊裏聊了聊，大概知道了他倆目前是什麽情況。

邱橙再醒過來的時候，點滴已經掛完，她的手背上貼著醫用膠帶。

她的病床邊沒有別人。

病房裏除了她，還有另外兩位病友極其各自的家屬。

邱橙剛坐起來，病房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

一身白大褂的陳周良看到她睡醒了，“喲”了聲，笑說：“醒了？”

邱橙看到是他，嘴角輕揚，微點頭道：“嗯。”

“程哥研究院那邊有急事，好像是實驗出了問題，過去處理了。”陳周良沒等邱橙問就主動告訴了她秋程為什麽不在這裏。

邱橙佯裝淡然地說：“你不用特意跟我說他去了哪兒……”

她的話音未落，陳周良就哼笑了聲，無奈道：“是程哥讓我在你醒了後告訴你的。”

邱橙：“……”

她在心裏暗自嘆了口氣。

陳周良從旁邊拿了電子體溫計，給她測了□□溫，眉梢輕擡，語氣松快明朗地說：“還行，已經退燒了。”

“謝謝，”邱橙客氣地道謝，“麻煩你了。”

“這麽見外。”陳周良扯了把椅子坐下來，打量著她，語氣似調侃：“一點都不像你。”

邱橙笑了下，“跟你說句謝謝就不像了？”

陳周良挑了挑眉，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兜裏，姿態隨意地坐著。

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

沈默了片刻後，陳周良忽而問邱橙：“橙子，你還喜歡程哥嗎？”

邱橙的眼簾不受控地顫了顫，她低垂著眸子，沒說話。

陳周良又語氣篤定地說：“你還喜歡他吧。”

邱橙咬了下嘴裏的唇肉，不知道要說什麽。

她不想承認，又說不出否認的話。

邱橙其實心底知道自己對秋程是什麽感覺。

也正是因為清楚地意識到了，她這段時間才更加躲避他。

她很怕他再一次提覆合。

陳周良見她不說話，也不再問，就只說：“我問程哥你們怎麽樣了，他說你最近在躲著他，他覺得是他的靠近讓你覺得不適了。”

邱橙抿緊唇。

這次不是他的問題。

是她自己不敢面對。

“橙子，我知道我不該插手你們之間的事，”陳周良停頓了下，才繼續道：“但程哥什麽都悶在心裏不說，你現在也變成了這樣，你們倆根本就是折磨對方又折磨自己。”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你消失後他跑遍了你有可能去的地方，找你大學舍友，找程知，找我，找你覆讀時的那群朋友。”

“他起初根本不信你就用一條分手短信結束了你們四年多的感情，他覺得你在跟他賭氣，覺得你故意藏在了某個地方，正等著他找到你，和原來無數次一樣，要他把你哄高興。”

邱橙的眉眼低垂著，長睫斂起，遮眸子裏盈的水光。

“後來他意識到他忽略了一個地方，就跑去了你家樓下。”陳周良說：“但他根本不知道你家在幾樓，而且你們家那小區，沒有電梯卡根本無法乘坐電梯。”

“他就從一樓的第一戶開始，一家一家地敲門，一遍一遍地問——請問是邱橙家嗎？”

有溫熱的眼淚落到邱橙揪緊被子的手背上。

她的眉心皺緊，死死咬住嘴唇，努力克制著快要失控的情緒。

“一層四戶，他爬了整整23層，才在2303那家得到肯定的回答。”

“但很不湊巧的是，他敲開門時，你家一片狼藉，你爸媽正在吵架鬧離婚，他們根本沒心情也無暇去理會程哥的問話。”

正在哭泣的邱橙怔楞住。

他竟然知道。

“程哥敲了91戶家門，敲的手充血似的通紅，火辣辣的疼，最終也只得到了你父親一句你出國了。”

陳周良輕嘆了下，低聲說：“他當時整個人都是懵的，忘了問你在國外的地址，就這麽失魂落魄地下了樓，等他幾天後再想起來去你家問你去了哪兒時，那個房子已經空了。”

邱橙已經死死咬著嘴唇淚流滿面。

把事情說出來後，陳周良舒了口氣。

他從紙抽盒裏隨手拿了張紙巾遞給邱橙，嘆息道：“你知道程哥為什麽沒有讀天文方向的研究生，而選擇留在沈大嗎？”

陳周良站起來，在轉過身要離開前，告訴邱橙：“他說，他答應過你，會在沈大等你。”

“橙子，程哥一直都在等你，既然你也沒有放下他，為什麽不再給你們一次機會？”

等陳周良離開，邱橙抱膝坐在床頭，泣不成聲。

所以，五年前他就知道了她父母的婚姻關系破裂了。

“他答應過你，會在沈大等你。”

陳周良的話不斷地回響在邱橙耳邊。

邱橙隨之想起來，他上學時用的那個舊手機號，到現在都還能打通。

她前幾天醉酒後才打過，他接了。

他一直，在等她。

過了會兒，邱橙從病床上下來，離開了醫院。

她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

傍晚的夕陽絢爛，餘暉漫天。

醫院附近的站牌有趟公交車直達沈大。

邱橙有些無法支配身體行為，她踏上了那輛公交車。

正是下班放學的高峰時段，車上人滿為患。

還穿著高中校服的邱橙勉強站定。

她身旁是一對高中情侶，少年暗戳戳地伸出手，牽住了女孩纖細的手指，而後，兩個人就這樣望著彼此笑。

傻乎乎的，可為什麽，她好羨慕。

喜歡的人在身邊。

人世間最美好的光景也不過如此。

邱橙羨慕這個年紀懵懂又無畏的他們，同時慶幸自己也曾這樣熱情勇敢過。

可人越長大，膽子卻越來越小了，做什麽都瞻前顧後畏首畏尾的。

也再難以遇到學生時代那樣熱烈純粹的感情。

在沈大門口的馬路對面下了公交車，邱橙隔著一條馬路的寬度，望著沈大的校門。

須臾，她的眸子微微閃動。

邱橙眼睜睜地秋程從他的車裏下來，隨後，有個女人推開後座的車門，也從車裏出來。

對方的相貌周正清秀，雖然不會讓人一眼驚艷，但卻越看越有味道。

她穿著黑色的長袖長裙，外搭了件女士西裝外套，看起來優雅端莊，溫柔知性的氣質不露自顯。

邱橙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穿著，寬松難看的藍白色校服。

她又擡手摸了下腦袋，本來利落的高馬尾也早已松垮，大概有點淩亂。

邱橙杵在原地，望著正在交談的他們，看到那個女人臉上略帶羞澀的淺笑，感覺胸腔裏又酸又脹，澀意不斷地往外湧。

可她只咬住嘴巴裏的唇肉，往前邁不動一步。

片刻後，邱橙轉過身，沿著這條路往前走去，打算在他發現她之前不聲不響地離開。

然而，她還沒走幾步，手突然就被人從後面抓住。

身後的人往回拽她，邱橙被迫回身。

她仰臉望著眼前的男人，神情稍楞。

秋程緊緊地攥著她纖細的手指，眼底深處的情緒瘋狂地翻湧。

他努力克制著微微發顫的嗓音，低聲問：“怎麽來這兒？”

邱橙胸腔裏的心臟跳動劇烈到幾乎要直接迸裂。

她怔忡地和他對視著，有那麽一秒，大腦一片空白。

周邊的各個店鋪都開著，他們身側人來人往，喧嘩吵鬧。

不知道附近哪家餐館的香氣溢了出來，邱橙忽而覺得很餓。

她暗自緩解著不通暢的呼吸，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然後才喉嚨發緊地輕細道：“突然想吃學校這邊開的那家燜面。”

她說的那家燜面做的很好吃，當初她經常跟他去那家燜面館吃飯。

今年回國後邱橙也在別的地方吃過燜面，但都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味道。

“不在這邊，”秋程拉著她的手往回走，“那家燜面館換了店面。”

落後他半步的邱橙垂眼盯著他們交握的手，突然很不想再縮回來。

他的掌心很溫暖。

▍作者有話說:

突然想吃燜面＋當初經常跟程哥一起吃燜面＝突然想見程哥

感謝支持，留評送紅包。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